天空之城: 鹿鳴山穀打工換宿實記

Chi-Ting Liu
14 min readFeb 12,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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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八年夏天,瑞岩舊部落

寫在四年半後

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個地方,時間流動比現實世界慢很多。

前些日子在整理離開台北的行囊之中,偶然翻出過往的舊手機,手機上的屏幕早已碎裂成葉脈狀,控訴著主人的粗心大意。閱讀著四年半前的文字,心情卻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一方面對於自己的年少覺得難為情(而且對於大學與社會的體察完全錯誤),一方面又覺得觀察著自己當下的所有細節十分有趣,彷彿重新認識一個熟悉的朋友。

這是一篇寫在四年半後的遊記,加減拼湊當時的片段而成,對17歲的夏天留下一點印記。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明明只有短短的十多天,在心底的感受卻比一整年還要長? (2018 年的冬天,P 或者我在電話裡如是說。)

起源

那是 2018 年的春天,大學申請甫放榜、不知何去何從的 17 歲,在國文老師的建議之下,拉著摯友 P 到高雄總圖的公用電腦前,在背包客棧、打工換宿的臉書社團等等,胡亂投放了數間履歷。(說來有趣,兩個高中生能寫出什麼履歷?又或者,打工換宿需要什麼履歷?)

於是便潦草寫下一張A4,大致闡述我們是誰、可以幫忙文字撰寫或者某些攝影,以及我們接下來要上哪間大學便投出去了(P填了當時正取了台大社工,但後來去了政大傳院,但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絲毫不做他想,也似乎完全不害怕社會新聞中關於打工換宿負面的種種,背個書包,放上兩本小說便輕裝出發了,竟然有點浪漫。

我們最後落腳的地方是南投縣瑞岩部落的鹿鳴山穀民宿,那是我人生中最特別,也最美好的回憶之一。

17 歲的時候,總是會覺得生命是無限長的。

蛋塔

埔里轉運站

六月十六,搭上從高雄往台中的火車,再轉往埔里轉運站等待老闆 W 來接我們。我們在轉運站旁邊的肯德基稍作休息,兩個人共點了一盒六顆蛋塔 (真的好爽),雖然在出發前有稍微做點功課,但仍然用手機開始惡補一點泰雅族的文化。

隨著約定的時間逼近,因為不確定來接我們的人的長相,心底竟然也開始緊張了起來,開始腦補被一群彪形大漢帶到深山綁票之類的奇怪劇情。周遭皮膚黝黑,或者身材壯碩的人們看似都是來接我們的,文弱的我不禁也打了個哆嗦,看來年輕也並非無畏。

胡思亂想一陣,肚子也跟著餓起來了,蛋塔也順勢變得好吃,這就是我們自此愛上肯德基蛋塔的由來。把蛋塔獨立一節出來寫略顯荒謬,但的確是印象深刻 (並且經我數次傳頌) 的故事。

天空之城

雲霧繚繞的天空之城

從埔里轉運站上車之後,經過十分顛簸 — 顛簸可能不足以形容 — 根本沒路,輪胎緊貼山壁才勉強穿越的段落。隨著海拔越來越高,山林獨特的清新從鼻孔注入腦海:仍然記得帶點緊張又興奮,又一路和一同加入的打工換宿夥伴 M、L 初次認識的情境。

約莫一個多小時之後,我們終於來到傳說中的天空之城,瑞岩部落。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田地,沿著兩旁的山壁望去,可以看到一小區紅色屋頂的房屋,再更遠處則又被山林收束起來,夾起這塊隱蔽的土地,而盤旋在孤立山頭的繚繞雲霧,又為這塊土地增添了神祕的色彩。

廣袤的田地

921 大地震之後,在政府的協助之下,在距離舊部落相當近的河谷旁所建造的一系列組合房屋,而無人居住的舊部落,則在 W 的悉心整理之下,成為了鹿鳴山穀民宿。

我們跟著 W 的腳步,走訪唯美的瑞岩部落,隨著獵人娓娓道來部落起源的種種,細數著彩虹橋以及關於裂岩的傳說,在遙遠又美麗的深山之中,我非常幸運得以目睹如此豐富的文化底蘊。乘風坐在橘色的貨車車斗上與大夥肆意聊天,是會不覺莞爾,恐怕再也無法複製的一段回憶。

晚上抵達民宿區,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已來此換宿些許時日的人群。日記中寫著有三位英國人、兩位荷蘭人、一位瑞典人以及五個台灣人,在如此交通不便的地方卻非常國際化,反差的有點可愛。我們依著長桌而坐,交換著彼此的故事:有人來自軍隊,有人來台灣完成論文,中文超級好,也有人熱愛生命,當過麥當勞員工、難民保母、女兵後將所有資產變賣來環遊世界。在原住民動聽的彈唱、令人驚豔的紅藜咖哩飯、以及小米酒的香氣之中,十七歲的我見到了未曾想像過的世界。

當時並沒有意識到,走著不同路途的人們共聚一堂:放下種族、語言、膚色抑或職業的隔閡,是多麼難能可貴的瞬間。

一把吉他、一個音箱和一群陌生人

打工換宿:拔草、種田與Hearts

Memories

在頭幾天,我們主要的工作是整理環境,拿著鐮刀在射箭場、籃球場周圍拔草(我們戲稱自己是拔草隊);拿著吸塵器清清室內,竹掃把揮趕落葉等等。山裡面的空氣清新,不知不覺都把心裡的塵埃掃除一空。

下雨的時候,我們便不用工作,窩在餐廳裏播點音樂,喝著咖啡看看小說,心情好時再出去山裡迷路個兩回,沿著公路一路往不知何處的深山(路牌上寫著發祥、力行部落等)走去,那是我們平凡生活的寫照。有一次與三位朋友漫步目的得走了一個多小時,回程時碰到正巧載著高山蔬菜下山的賽德克族人,好心的送我們回部落,他可能覺得在這種地方看到四個穿著鮮艷的都市人很奇怪吧。

晚上我們總喜歡窩在一起玩撲克牌,偶爾看看電影(外國人都不開字幕,實在看不懂⋯)。不知道為什麼,幾乎每個晚上都會玩 Hearts(中文是傷心小棧),還有零星的玩了幾次 Fishing、Spoon 或一些英國的撲克牌遊戲。雖然我一向覺得與人交談很費力(原來不是上大學後才變成這樣的),但仍然與大家共度了不少美好時光(矛盾的人格)。

入夜的山裡面沒有任何東西,沒有任何人造霓虹;也沒有駢肩雜遝與車水馬龍,然而一盞燈、一個藍芽音響與一群陌生人,卻又什麼都不缺少了。晚上八點半便有了倦意,隔天五點半自然醒,享受最貼近自然的作息。

⋯⋯有時候social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我需要學習怎麼 reach out to people ⋯⋯(截自日記)

Y 與我

後面幾天我們有機會一同幫忙種田,與其說是幫忙,不如說是「田園生活體驗」或者「田家樂」比較貼切。我們在 W 的朋友 wii 的玉米田工作,開工前會喝一小杯神奇的紅色飲料,有點像是保力達B或者蠻牛,(還是是酒?)喝下去之後便通體舒暢、精神百倍。種田無他,就是彎下腰來,一手拿著鋤頭,一手拿著種子,一顆一顆親手放入土中,真的是粒粒皆辛苦,隨著汗珠沿著臉頰的邊緣滾落,我不由得暗罵過去不懂好好珍惜食物的自己。

阿公的種田速度約莫是我們的兩倍,而且我還種的歪七扭八,在豔陽下時間流動的很緩慢,但在抬起頭的那一刻,一整片看不到邊界田地卻又都種好了,這種感覺有點像爬山。

中午到 wii 家裡吃飯,非常驚喜的是,家裡的長輩煮了一整桌豐盛的食物來款待我們,近乎是年菜的澎湃程度,每一道都十分美味,讓來訪的外國人們吃得不亦樂乎,吃飽後更用冰啤酒招待我們,日正當中喝酒我還是頭一遭,加上前些夜晚幾乎都有小米酒或啤酒可以喝,是我人生中喝最多酒的時刻。

下午的時候一同去部落附近的溪流玩水,水很涼、非常清徹,是在部落裡面最好玩的一天。接著又回到發祥國小和當地的小朋友一同參與活動:摺汽球、做蛋捲、按摩(?),大家玩的不亦樂乎。

其他日子還有在蘆筍田一邊宿醉一邊種田、到養蜂人那直接吃蜂巢(蜂巢吃起來沒有味道,像紙一般,而純正新鮮的蜂蜜,又似乎和平常印象中的蜂蜜飲料截然不同)、看到山羌(族裡的獵人用自製獵槍捕捉的)等等,簡而言之,我們在部落的日子過得十分快活。

心旌搖曳

行到水窮處

Half way house

最後一個禮拜,我們離開民宿區,進入山裡。沿著溪流徒步而上,我們的目的很簡單:尋找水的源頭,將源頭處被沖斷的水管重新接起來,才能讓外面得以有飲用水。

我們將貨車停在半山腰處,W 倒了一杯紅色的飲料,點上香菸放在入山的地方等待他熄滅,和祖靈報告了幾句,保佑我們一行人此行平安後便拿著刀,劈開左右的樹木,直接往山裡面走去,如同字面上所述,不是踩著人造的石階,也不是前人踏過的羊腸小徑,而是直接硬生生地用柴刀闢出一條路走進去。路上傳來野生動物的聲音,類似山羌,我們點火走路(不確定是甚麼,有點像拜拜用的香),製造氣味以趕走他們,以免碰上不必要的麻煩。

走過大約一小時(詳細時間不知,但只知道膝蓋和整隻腿都痠痛)的山路,我們終於抵達圖片中的鐵皮屋,也就是部落和水源中繼站:八甲。我們稱之為 Half way house,將會是我們這幾天的歇腳處。

八甲沒水、沒電、沒網路訊號、沒有廁所,河流就是我們洗澡的地方,只有在離房外些許的地方有 3G 的電話訊號,和舊部落的民宿區呈現鮮明對比。登山社的 K 幫忙生火,我們驅趕蚊蟲,將氣墊床充電、鋪上睡袋便已入夜,因為得來不易(須從舊部落走一大段路帶來,更不用說這些物資是族人從埔里或南投的商店開著兩小時的山路才帶到部落的),才特別覺得帶來的白飯異常美味,美味到要用舌頭壓下,再細細品嚐它的甜味,而只用鹽巴調味的青菜與乾煎的肉塊更是讓我至今仍記憶猶新。日後在台北有幸品嘗些許高級料理,但在八甲時煎的豬肉,卻是讓我記憶最深的(或者 W 和 K 其實是天才廚師)。

在城市裡,我們的生活充斥著太多物質的誘惑,琳瑯滿目的食物選擇讓我們的味蕾或慾望選擇疲乏,其實我們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一瓶清水便是天降甘霖。(截自日記)

拖著水管沿著山壁前進

我們天亮出發,一手拖著笨重的水管,一手在山壁上維持著平衡,沿著溪流,在峭壁旁緩慢而上,前後相互照應,約定好若是脫隊或者遇到危險,便發出「呼~呼~呼 ~」,有點高頻,又有點像動物嚎叫的聲音。獵人與 M 走的飛快,三兩下就輕鬆跳躍到遠處,這是我第一次相信真的有人有飛簷走壁的功夫,我和 P 則努力跟上,所幸平常有在運動又熱愛爬山,才不至於氣喘如牛。

經歷又是約莫一個小時的路程,抵達了水源地,我們開始接上我們帶來的數根長水管,接水管的步驟十分有趣:先用噴火槍燒水管頭,趁著塑膠變軟的時候,再用一根較短但較粗的小水管頭撐大開口,接著在撐大的接口外塗上聚乙烯,將另外一根水管套上等待冷卻,最後再打一到兩根釘子就大功告成。

中午我們在水源地休息,搭起簡單的棚子,用帶來的卡士爐煮著泡麵,源頭的水可以直接喝,打撈泡泡旁邊的水會比較沒有雜質,那是很新鮮、很好喝的水(水很好喝又是甚麼感覺?),接著我們便在水源處唱唱歌、睡個午覺、繼續我們的修水管行程。因為一行六人大概一趟可以帶上七八根水管,走個兩趟就完成一天了。

水源在往後就是比較深的水池,有點像在電視上會看到的大峽谷那樣,有一些高聳的石頭矗立在其中,但兩側都是垂直的峭壁,便無法再向後探險。

水源地往回看,左邊山壁上是我們接的水管

Just because it’s hard, doesn’t mean it’s impossible. (截自日記,忘記是哪本書裡面抄下來的句子了)

接下來幾天一樣繼續運送水管、接水管的行程,一天大約可以送個兩趟 (其實 W 和他的朋友一天可以走四五趟,只是我們動作太慢了),有種漸入佳境的感覺。在路途上,我練習著在森林裡呼吸與專心,又或者曬著太陽在潺潺流水旁邊學習冥想,雖然物理上略顯疲累,但那卻是心如止水的一段時光。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帶的口糧和蔬菜麵我覺得實在是太好吃了,就是國中福利社會賣的那種像是狗骨頭形狀的巧克力餅乾,我從來都不曉得他們有味道⋯⋯。而有一天 W 回到部落去補貨,帶回可樂和大苑子,更是奇蹟般的美味。

倒數第二天的時候,P 已經對於地形駕輕就熟,我也稍有進步,便加快了一些腳程,甚至腋下夾著兩根水管前進。不料竟在出發不久,發生了畢生難忘的危險意外:我因稍不留神,腳踩到鬆動的土壤之上,左手的水管隨即滑落,右手正想要伸出去接之時卻又頓失平衡,腳下整塊土地瞬間消失,記憶大約暫停了一兩秒空白的時間,反應過來時已經是雙腳懸空、兩隻手緊抓著兩旁的石頭的姿勢了,就像吊單槓一般,只是前面是山壁、身後是湍急的溪流、腳下是甚麼不知道而已。手上的兩根水管,一根不知為何噴飛遠處,而另外一根,則發出匡噹的聲音,經過兩三次彈跳到河床旁的大石頭,便被溪流給沖走。

我下意識地呼叫 P 的名字,其實當下不是害怕,一方面認為自己可以掌控局勢,像是吊單槓一樣自己將身體拉起,一方面卻又發現有點使不上力,可能需要些許幫忙。根據事後 P 的敘述 (但旁觀者想必又更驚悚了),他回過頭後發現我人直接不見,下面又是急流,直接逼出他一身冷汗。P 趕過來後觀察局勢,發出了前述所提及的 「呼~呼~呼 ~」,有點高頻,又有點像動物嚎叫的聲音。 W 聽聞便火速趕回來,並以我難以想像的速度,跑到我懸吊的下方確認狀況。結果所幸:我所吊掛之處,恰巧是一個向內凹的地形,類似山洞,所以雖然往下看看起來像是溪流,但其實離腳不遠的地方便是平地(不過我因為臉貼著山壁的泥土無法確認腳下情勢)。於是在 W 的引導之下,我踩著山壁,緩緩地向下走回平緩處脫險。這次事件我想這就是我自認和 P 是生死之交的由來吧。

我喝著熱水,調整呼吸並回應趕回來的隊員們的關心,所幸除了手腳上多了些泥土之外,毫髮無傷,但隊員似乎不准許我再搬運水管了,便留在水源處協助接水管的工作。

W 與我

最後一天離開八甲時有些感傷,因為心底深處知道,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來了,無論用甚麼代價。於是我們十七歲的青春便埋藏在這美麗的深山裡,誰也不會偷走,也無法偷走,我永遠會記得和 W 等人在山裡大聲聊天,躺在溪流裡曬日光浴的時光,就如同現在撰寫這篇 Medium 的時候一樣。

雜記

晚會

離開八甲後,也代表我們的打工換宿之旅正式畫上句點。同齡同儕還困在弘毅樓和指考奮戰的時候,我在台灣的正中心見證不一樣的世界,是何等的幸福。

道別

「我們一定會再回來的」正要坐上族人的卡車,和 W 道別的我和 P 如是說。
「哈哈哈好,這句話我聽過太多次了」W 說。

然後便是一個意味深長地擁抱,祝我們在大學過的順利。

我們真的沒有回來,因為交通,因為課業,因為疫情,又因為人生中的種種,我們是否再也無法再回到那座美麗的山頭了呢?

史上最好吃的麥當勞

如果你問我世界上最好吃的麥當勞是哪一間,我會回答你是埔里的麥當勞 (埔里只有一間麥當勞),我們離開部落之後,暫住在 W 的弟弟家打地鋪一宿,因為告別都市已久,我們爆點了一大堆食物,我點了美式培根牛肉堡+冰炫風+可樂+七塊雞塊,真的好好吃⋯⋯。

亂入 KTV 與夜遊埔里

S 是瑞典女大兵 M 在埔里旅行時認識的英文老師,在我們離開部落的晚上,邀請我們和他的學生們一同到 KTV 唱歌,不得不說,原住民的歌聲真的是隨便一個人拿起麥克風都是天籟⋯⋯。

我們夜遊埔里,逛一逛埔里的夜市,又去了運動酒吧,我記得我點了奶酒,英文能力大概變成十倍。M 喝醉了,緊貼著我和 P 說我們是他的 Family,他也希望能找到一位這麼好的朋友,希望她現在一切都好。

晚上借住在 W 的弟弟家,隔天早上醒來時,聽見樓下有 CD 的聲音,一下樓看,才發現是 W 的弟弟和朋友在拿著吉他彈唱,真的好聽。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個地方,時間流動比現實世界慢很多。

瑞岩部落對我來說就是這麼特殊的存在,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海龍宮一樣,雖然只有短短十多天,但在心理的份量,卻大概有一年這麼長。

想到在台北念書時而失眠的自己、總覺得缺少些甚麼 (無論是金錢或者成就) 而不斷汲汲營營的自己,覺得實在是該警惕。

17 歲的我無法理解 W 的心境,在水源處傻傻地問 W,把部落開發成觀光景點,會不會有很多族人反對這種傻話,有時候我總會想,是不是太年輕了,才沒辦法去理解那些現實的困難,但當我不再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又失去了對於世界的期待而流於現實了呢?

我一直覺得文字比照片更有力量,因為他能夠乘載想像力和記憶力的所有細節。

這篇文章就寫到這裡了,很高興在經過四年電機系的荼毒之後,我又願意拿起筆來重整思緒,一張張的照片與日記的文字勾起了我無限的回憶。如果這篇文章對你有幫助的話,請不吝幫我按多下拍手喔!(可以不只按一下,最多按到 50 下。)

2022 / 08 / 05 ,舊部落發生火災,可以在粉專的茶葉販賣中支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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